劉茜

每天一大早，我就背著書包，提著菜罐子和伙伴們一起出發(fā)去上學。冬天時，往往是走了一陣子后，天才亮利索點。翻過一座山，再走一段平路，就到鎮(zhèn)上。

我和她們的劉海都濕噠噠的，霧氣彌漫，我們只能將自行車推著慢慢前行，待能看得到足夠遠時才跨上車。冷風呼嘯，戴著手套的手僵硬、笨拙，騎不快。

我的枕邊放著一個直徑二十厘米的時鐘，還有一個上學時戴的電子表，滴答滴答聲伴我入眠。村子里沒有路燈，冬天的早晨黑得像夜晚一樣。我經(jīng)常在凌晨兩三點時輕手輕腳地拿著手電筒下到一樓，去看看客廳墻上掛著的時鐘時間是否與我枕邊的一樣。我總是在一覺醒來后變得清醒，窗外偶爾傳來幾聲雞鳴，我就懷疑時鐘可能壞了，還擔心手表也同時罷工。我每次那么小心翼翼地走下臺階，還是會被母親發(fā)覺，她輕輕喚我一聲，讓我繼續(xù)睡。

小學畢業(yè)的那個暑假，我學會了騎自行車，是父親教我的，我的腿上刮破好幾處皮。工作后為了方便，我又學騎電動車，還是父親教我。我在巷子里一個拐彎處油門當剎車，撞向了一戶人家的墻，坐在后座的父親和我一同受了傷。我的腿部劃傷有點嚴重，很疼，我只顧自己的疼，卻沒發(fā)現(xiàn)父親的腳趾頭也撞出了血，他只輕描淡寫地說了句“沒事”。直到現(xiàn)在我都沒有拿到汽車駕駛證，我總覺得開車這個事不適合我，我大可以不必逞強。

學騎自行車是因為馬上要讀初中了，我們村距離鎮(zhèn)上至少五里路，如果走路上下學就要花很多時間。不過我還是步行了一個學期，母親擔心我這個新手上路不安全。初一下學期開始，除了特殊的天氣，我都騎自行車去學校，當然，大都是和同伴一起。我們中午在學校吃一頓，上午一放學，大家都往食堂沖。有一回我在臺階上被擠得摔了一跤，我立馬站起來繼續(xù)向前跑。班上有個女生等我們吃了才去打飯，我那時還覺得她很奇怪?，F(xiàn)在想起這事，都搞不懂大家為什么不能也等人少點再去。也許這也是一種競爭，而我們的求勝欲強烈。也許是因為太餓吧，那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最后一節(jié)課時肚子都咕咕叫了。我印象中有一次下午放學到家特別餓，吃了五碗飯，這個數(shù)字我記得很清楚，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覺得不可思議。

每天起早貪黑已成習慣，可是突然有一天，我感覺到一絲厭倦。那是讀初二時，也是個冬天，我在該起床的時候覺得特別困，心想可以不上學繼續(xù)睡多好，為什么一定要上學呢？雖然這么想著，但我依然按時做該做的事。我把這種困惑寫進周記本，班主任對我進行了心理疏導。感謝文字的存在，讓人除了可以把話說出口，還可以用它無聲地表達。

有人從寢室的窗戶處將錢遞給商店老板，足不出校園也能實現(xiàn)零食自由。夏日的傍晚，我和同學偶爾會到學校對面，花兩毛錢買個冰果凍吃，那酷爽至今難忘。住校一年，兩個人擠一個床鋪，半夜要上廁所，還得穿過空曠的大操場，雖有點微弱的燈光，但也足夠瘆人。后來聽說學校住宿條件更好了，好像還有專門的宿舍樓。

很多事情我都還有點記憶，比如物理老師找我談話，我的眼淚直流；周記本上密密麻麻的文字，紅色的字體依然清晰；班主任的信任，考完試對我說的話；中考后那個暑假，我一個人騎車到學校拿畢業(yè)證書……這些都成了回憶，成了人生中的一段經(jīng)歷。經(jīng)過歲月的洗禮，還是美好的成分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