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嗞——咚咚咚——嗞——”這是一段從宇宙深處傳來的神秘聲音,這些聲音來自“中國天眼”捕捉到的脈沖星信號。在清華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思想道德與法治”虛擬仿真實驗課上,這段猶如嬰兒心跳般的聲音,真切地傳到同學們的耳中。通過虛擬仿真技術,同學們仿佛置身于貴州大山深處,而被譽為“中國天眼”之父的南仁東先生的虛擬形象正與同學們席地而坐、共同仰望蒼穹,將“天眼”建造的二十余載非凡歷程娓娓道來。
“新奇”“鮮活”“真實”!這是于2022年起開設的清華大學“思想道德與法治”虛擬仿真實驗課給同學們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
隨著數字化時代的到來,利用新媒體新技術成為新時代做好高校思想政治工作的必然選擇。近日,記者走進多所高校的大思政課堂,發現信息化、網絡化、大數據、智慧化、智能化數字技術正迅速滲透到思政教育中,聚合了海量教學素材和資源,推動思政教學的形象化、生動化、趣味化。但與此同時,也存在部分教師盲目追逐技術裝備、過多依賴技術手段,弱化對教學內容的透徹講授等現象。
當數字化技術遇上思政課,能激發出哪些改變?應向何處發力?又該規避哪些誤區?
為思想溝通和價值觀引導擴容提速
在一堂“形勢與政策”課上講述新時代脫貧攻堅的偉大成就,怎么講,才能真正贏得青年學生?
不是單純地講授課件內容,也不是簡單地放幾張圖片、幾段視頻。北京理工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助理教授李瓔珞的做法是,先讓學生們“親眼見、親身感”:在黨的二十大勝利閉幕當天,李瓔珞帶領學生走進思政課的虛擬仿真課堂,分享她在學生階段于當時的國家級貧困縣——云南省南澗縣的所見所聞,帶領學生用VR眼鏡身臨其境地體驗大涼山“懸崖村”從藤梯到鋼梯的上學路變化……
“在提升‘抬頭率’的同時加深‘體驗感’,讓學生在切身體驗中領悟社會主義建設之路的艱辛不易,加強對我們黨‘以人民為中心’之執政情懷的高度認同。”在李瓔珞看來,數字化思政的聚勢賦能在轉變傳統意義上的思政教育范式同時,加速了人與人之間的思想溝通和價值觀引導。
在天津大學,學生們可以佩戴虛擬現實眼鏡設備,“走進”中共一大紀念館等紅色場館深入學習偉大建黨精神;在西南財經大學,同學們可以頭戴VR頭盔變身為“紅軍戰士”,進入“飛奪瀘定橋”的虛擬戰場,在槍林彈雨中沖鋒陷陣;蘭州大學制作“《論中國共產黨歷史》有問必答”短視頻100部、甘肅紅色故事100講……記者調研發現,隨著數字化技術與大思政課建設的加速融合,這些新穎、鮮活、互動性強的教學方式,深受學生喜愛。
當數字化技術“撞”上思政課,在為思想溝通和價值觀引導有效提速的同時,還幫助教師極大地豐富擴展了當下大思政課建設的教學內容,實現了優質思政教育內容的精準化、精細化、精致化投放。
“大思政課,課堂要真正大起來、視野要真正寬起來。當代大學生是‘網絡原住民’,是數字時代的‘弄潮兒’,要講深、講透、講活黨的創新理論,教師首先要占有廣博的教學素材和資源。”教育部牽頭打造的全國高校思想政治理論課教師網絡集體備課平臺等,集合了問題庫、案例庫、素材庫和在線示范課程庫等資源,成為福建師范大學協和學院副院長楊林香的“備課法寶”。
“數字技術聚合的云計算、人工智能、算法算力、大數據等技術優勢,可以動態記錄‘教’與‘學’的相關情況。”揚州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唐慧玲告訴記者,該校實施了由學生、教學督導、同行、領導等多維主體共同參與的教學評價系統,其智慧教室的課堂教學實況數據的采集和存儲等都為思政課建立科學化、數字化教學評價機制提供了全方位技術支撐。
警惕過度依賴數字化技術后的大思政課游戲化、娛樂化傾向
當數字化技術遇到大思政課堂,碰撞出的也并不完全是機遇。
“數字化技術的迅猛發展,一是前置了學生的思想困惑,學生通過數字化技術獲取海量娛樂化、社交化、個性化信息,產生思想上、情感上、價值上的‘先入為主’,沉浸在‘信息繭房’中,甚至拒絕接受主流價值觀的正確引導;二是消解了師生的情感交流,數字化技術通過符號、算法、數字等吸引學生注意力,減少了師生面對面交流中的親密感和聯系感,教師的教育權威受到削弱。”在蘭州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院長、教授蔡文成看來,當前,數字化技術給高校大思政建設帶來的挑戰也是巨大的:“此外,在某些課堂,數字化技術的過度運用為大思政課設置了多項‘任務’,師生需要在‘多任務’間進行數字切換,甚至出現‘技術主導’超越‘價值引導’,分割了大思政課教學的連貫性。”
“課堂時間有限,最初看視頻、進行VR體驗時很過癮,但老師講解時間也被占用了不少,有時只能匆匆總結幾句。時間久了,那種新鮮感就消失了,思政課應有的啟智潤心的力量也并沒有實現。”北京某高校學生劉凡告訴記者。
武漢某高校學生李颯則告訴記者,去年他們接到了拍攝一部微電影的思政課課程任務,大量精力花在了寫劇本、做導演、當演員、學技術上,有時甚至還會逃掉一些專業課。
記者調研發現,當前,在高校大思政課建設中的確出現了一些盲目追逐技術裝備、過多依賴技術手段、過度沉迷技術景觀的現象。多樣的課堂形態下,數字技術的工具理性容易掩蓋思政課內在的人文關懷,弱化教師對教學內容本身的深度研究。此外,還有的高校投入巨額資金建設虛擬仿真實驗室,但與先進的設備相比,其課程內容建設卻很單薄甚至老舊。
“要發揮數字化技術服務教師而非替代教師的功能。有部分教師過分依賴數字化技術,形成‘虛擬化生存’的惰性。多數學生本身實踐經驗不足,思政課借助虛擬化的方式營造的‘沉浸式’實踐體驗如果過度、不當使用,反而會使學生越來越遠離真實的社會情境。”楊林香說。
李瓔珞也認為,如何在課堂上實現教學內容與數字化技術的有機融合考驗著教育者的綜合能力:“一旦對沉浸式體驗的邊界把握不當,則可能出現游戲化、娛樂化傾向,湮沒思政教學內容及其本質,造成人力、物力、財力的浪費。”
數字化技術擁抱大思政課,必須回歸“人”的發展邏輯
調研中,受訪專家表示,數字化技術賦能大思政課建設,技術元素已經全面進入教育教學核心區域,但育人元素的嵌入及二者的融合卻明顯滯后,一定要警惕簡單的技術疊加與搬運,回歸育人初心,堅守“人”的發展邏輯,處理好其中育人元素與技術元素的關系。
“把思政教學從線下搬到線上,把心理咨詢從咨詢室搬到網絡聊天室,這都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資源再生。我們要以5G、人工智能、大數據、云計算為基礎,促進信息技術與思政教育深度融合,推動思政資源和育人元素重新建構,拓展數字思政資源的應用場景,在時空轉換、互聯互通上有所突破,才能實現數字思政資源的高質量再生。”在日前舉行的第58·59屆中國高等教育博覽會相關論壇上,北京外國語大學黨委副書記,西藏農牧學院黨委副書記、副院長(援藏)蘇大鵬表示。
而在清華大學的“思想道德與法治”虛擬仿真實驗課上,授課教師、該校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張瑜采用的就是“虛擬仿真+小班研討”的教學方式。在以南仁東事跡為背景,創新地使用虛擬仿真技術讓同學們沉浸式感受的同時,采取深入淺出的講解、學生小組研討、互評等方式,增強思政課學習的獲得感,提升學生的學習興趣、激發情感認同、實現價值塑造。
唐慧玲認為,要實現這種深度的交融,既需要加強數字思政資源的頂層設計,避免重復、過度建設,也需要加強授課教師的數字素養,使其突破傳統平面化的教學模式,“與數俱進”走思政課教學現代化之路。
“在應用虛擬場景進行教育教學時,還要處理好實踐教學和場景教學的關系,以不替代作為底線。虛擬現實技術可以通過虛擬場景再現給學生們帶來沉浸式體驗,在激發學習興趣、提高教學質量方面具有獨特優勢。但最有效的教育方式不是在虛擬場景中,而是在言傳身教的實踐教學中。要讓學生走出課堂、走向社會,通過親自活動、親自體驗增加知識、增加智慧,進而彌補虛擬場景教學的現實缺憾。同時,要著眼現實空間、虛擬空間的深度融合和自由轉換,建構時空轉化自由、地域覆蓋遼闊、育人要素齊全的數字思政賦能體系。”蘇大鵬建議。
(記者 鄧暉)